中国制表人马旭曙:最好的手表还是北京生产

2013年10月18日 10:40 来源:腕表之家 类型:转载 作者:杨林
       2013年10月14日,16世纪末,法国传教士把自鸣钟带入中国,在此后的300多年中,钟从宫廷进入民间,从仿制走向独立设计。尤其到了21世纪,中国的钟表制造也从生活型转向了复杂功能型,手工、贵重、文化历史与中国制造的钟表联系到一起。中国表也成为世界市场的重要组成部分,陆续创造了多个第一:陀飞轮、万年历、打簧报时;手工微雕、珐琅艺术,这些都将传统艺术带入到高级手表领域。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,钟表的收藏也成了热门话题,中国的钟表制造业内也出现了独立制表人……


       1957年北京东城区钟表合作社仿制的北海牌,应是新中国成立后北京制造的首款表,但因质量太差,只生产了两年半。
 
自成一体的“中国表”
 
     16世纪末,钟表传入中国后,在17世纪到18世纪中后期,在清朝宫廷中开始有组织、有规模地制造。与时,西方的钟表匠也陆续进入中国清朝皇宫,虽然这类的钟表无法进入寻常百姓家,但在民间钟表制造的潮流已经蔓延开来。

     1809年,徐光启的后裔徐朝俊在其著作《自鸣钟表图法》中详细描述了钟表的结构、零件的形状与功能,并介绍了钟表的保养题壁修理经验,这本书是中国第一部有关钟表机械相关的书。从18世纪末到19世纪初,欧洲看到了东方巨大的钟表市场,开始为中国市场制造一系列带有装饰、复杂功能的怀表。现在在收藏圈儿内称为“中国市场表”,这类表有装饰精巧的机芯,带有花纹的表壳,表壳上装饰着宝石、珐琅组成的绘画,内容多为人物、花卉、风景、鸟兽。表的形制多样,且多为两只一对。这个时期的怀表还有个特点,上弦要用特制的钥匙,而且在上弦时要打开表壳,看到夹板。所以“中国市场表”的夹板上多带有漂亮的花纹。

      到了20世纪初,怀表开始向手表过度。因此,这个时期的手表,其形状与怀表几乎无异,只是多了两个表把。在这个阶段以前生产的不论是怀表,还是手表,多是欧洲,尤其以瑞士生产的居多。有的在表壳上打中国牌子,例如“播威”;有的干脆以中国经销商的店名为品牌。即便有中国制造的手表,也以仿制为主。

       到了新中国成立后,中国表进入仿制的高潮期。尤其是上世纪50年代末,公私合营后,很多钟表小作坊,变成了钟表合作社。在这个时期仿制的手表主要以瑞士表为样板。
在1955年到1959年,在中国的上海、北京、天津、青岛等地陆续成立的钟表合作社,继而发展成手表厂。由于长期定位在“满足人民生活需要”,这些表款没有成为真正意义的高档表。这个时期的中国表主要以廉价、低质为主。

      到了21世纪,中国机械表制造厂商开始走高端路线,贵重金属、宝石和特殊工艺大量运用的手表的制造中。“中国表”作为一个名词,与“瑞士表”、“德国表”一样成为世界钟表市场的重要组成部分。
 
独立制表人马旭曙
 

马旭曙的工作室和他使用的小车床。
 
       马旭曙,这个在中国钟表制作有着独到技艺的昆明人,现在已暂时落户在了北京。钟表把他从昆明引到了北京,也让他先后辞去了昆明和北京的正式工作,偏居了城郊一隅,安心的制表,如今他已是独立制表人候选人,再经过两年的考察才能真正获得这一资格……

      从昌平长陵再往西走,绕过几座山,就来到了茂陵村。这是一个处在公路边的小村子,人并多。马旭曙就住在这里,一个很宽敞,却很简陋的院子里。

      东西厢房全都是机床,大的用来制作工具,只有20多厘米长的小机床是来做手表零件的。办公桌上还散乱地堆着用铅笔画的草图。

      北房是正房,大厅里一组旧沙发,两只老茶几。一台电风扇是唯一的电器,一架老钢琴是主人的奢侈品。旁边的卧室里只有一只大床和一组衣柜。

        马旭曙从卧室的衣柜里抱出一只小木箱,打开木箱全是他的宝贝--中国的老手表。从100多年前的泊来品,到三年大跃进的仿制品,到21世纪初的新产品,五花八门。

      “这只是我一小部分收藏品,大部分在昆明老家,看不到让你遗憾了。不过我收藏的主要是中国表,不算多,也就几百块,朋友圈儿里有收藏几千块的。”马旭曙说。

       一屁股坐在旧沙发上,马旭曙讲起了他收藏和制表的故事……
 
一位同学送我一只老怀表
 
       1957年出生在昆明的马旭曙,从小就酷爱机械,尤其是对制表发生了浓厚的性趣。17岁时,他开始自学修表,没有老师,没有教科书。他把家里的钟表拆了装、装了拆。在工作之余,他为邻里、朋友修表,从不收一分钱,

       1975年,同学看到他这样喜爱钟表,说我家里的一块老怀表,反正没有用就送给你吧!马旭曙有了他平生收藏的第一只表,这是一只有着100多年历史的老表--顺全隆,是一只用钥匙上弦的表。头一次看到这种表,马旭曙兴奋极了。但这表有点毛病,要经常晃晃才会走。马旭曙想修好它,可当时他的技术太差了,打开表壳一不小心就把表轴弄拆了,怀表的表轴只有15丝,跟头发差不多粗。在当时,要想配上难上加难。表已被拆的七零八落,马旭曙只好把零件装起来收好。那时的他已对收藏表产生了兴趣,可一只国产的手表少则几十元,好一点儿的上海牌要100元,相当于他几个月的工资。而对那只弄坏了顺全隆,马旭曙一直耿耿于怀。
到了1990年,马旭曙的修表技术已出类拔萃,他又找出顺全隆,但发现零件已丢失了不少,无法修复了。
 
一年工资收了一只“播威”
 
      上世纪90年代,昆明的收藏市场上已有了钟表,但数量很少,也少有人问津,但品相好的老表价格并不便宜。一个月工资100多块的马旭曙也只能是逛逛,看看。

       1995年的一天,他到锦新花鸟市场逛,在一个钟表店内看到了一块老怀表,与当年同学送给他的那块很像,也是用钥匙上弦,夹板上的花纹也很漂亮,马旭曙爱不释手了。可2000块钱的价格,马旭曙想也没想就答应了。可说完他就后悔了,身无分文不说,这价儿是他一年的工资,要是买了怎么跟老婆说呀!

       看到他为难,老板杨德明老先生说,这样吧,我给你三天时间,三天后谁买我就卖给谁了。
回到家里,马旭曙翻出家里的所有积蓄,正好2000元。要买表,还要生活。他拿了1000元,然后跟朋友、同事东拼西借,当天就凑了2000元。但他没有马上去买,他一直犹豫,直到第三天,他才买下了这只表。这只表是瑞士生产的“播威”,因为是100多年前专为中国生产的,所以表壳上还有中文。

     “我收藏表主要是以中国表为主,也不考虑价格和升值,喜欢就行。不过现在那只播威的价儿要翻几倍了。”马旭曙说。

       在这以后,马旭曙经常到杨德明老生的店里。年龄相差很多的两人都会修表,一个买,一个卖,却很快成了朋友。

      “我在杨老那买了不少中国老表,价格很公道。去年杨老去世了,失去了一个朋友,我很难过。”马旭曙说。
 
一篇文章让他走上制表路
 

中国首只双轴立体陀飞轮,马旭曙设计并参与制造,价值35万左右,限量30只。
 
       2005年,马旭曙在《钟表论谈》上头一次看到了香港的独立制表人矫大羽和他写的一篇文章,文章里提到的陀飞轮,他连听也没听说过,这也引起了他极大的好奇心。自己能不能也做一块?一直修表的马旭曙把杂志上文章看了又看,仅凭一张表的图片开始了制表路。他买来一架旧显微镜,改装成洗床,把家里的闹钟拆了,研究起了摆轮,几个星期过去了,一无所获,几个月过去了……突然有一天,他做的摆轮开始有规律守摆起来。这让他兴奋不已,一连两个月他都没下楼。过春节,老婆回娘家,他整好在家里继续做。假过了,他又请假,终于在春节后,陀飞轮研制成功了。他又把闹钟上的陀飞轮缩小到手表上。

       到2007年,他已制成了三块陀飞轮手表。虽然样子不好看,但走得很准。

       到底这表是不是陀飞轮,要是能让矫大羽看看就好了,可人家远在香港。这时,矫大羽的一个同事告诉他,北京有个钟表厂可以上网查查。这一查,北京钟表厂有个中国陀飞轮之父--许耀南。马旭曙试着拨通了北京钟表厂的电话,找到了许耀南。老先生很客气,听了马旭曙的介绍后,说你把图片发过来我看看。几天后,许耀南在电话里告诉马旭--从图片上看表做得不错,方便时最好把实物带到北京。最后许老问,陀飞轮的机芯是谁设计做的。马旭曙说,是我。许老很惊呀!我们这个大厂,这么多技术工人,还不如你。这样,你尽快到北京来,旅费都由厂里报。
马旭曙试着问,我是坐飞机,还是坐火车。
许老说,随便,想坐什么就坐什么?

       2007年12月底,马旭曙飞到了北京,飞机晚点了,到首都机场时已是晚上8点。许耀南穿着大棉袄,大棉裤站在机场等他。随后他们直接坐车到了昌平厂部,厂长和两个工程师在等他们一起吃饭。次日,看了马旭曙的陀飞轮。厂长诚恳地说,你就留在这里吧,这里条件好,更适合你。

     这样,马旭曙回到家里办了手续,辞了在昆明的工作,调进了北京手表厂。

     不会用电脑制图的他,直接当了设计师,厂里为他配了一个电脑制图的助手。他接到了第一个任务,也是在厂里唯一的一个任务,设计一款高档的陀飞轮手表。

       四个月后,设计完成。一年后,中国首只两轴立体陀飞轮手表--北京太极问世,它不但拥有陀飞轮,还包括了日历、累计工作时间和动能显示。

     “第一块还没做完就被订走了,大概要30多万。之后的两年多,我亲手又做了7块同样的表。”马旭曙说。
 
农家院里申请独立制表人
 
马旭曙说,做到第四年,我想再设计新表,可厂领导说,太极销路好,就做这个吧!
马旭曙不想一辈子只做一块表,他又辞职了,来到了茂陵村的小院里,开始了他的独立制表之路。
       “这里条件比厂里差多了,可我很高兴,我的想法能慢慢地实现。”马旭曙说,随后的两年,他又设计制做了“北京星空”和“立柱型陀飞轮”。并以此申请成为了独立制表人协会候选人,带着三块表,他参加了世界顶级钟表展--巴塞尔钟表展

     今年,马旭曙的想法是把不太适用于生活中的立柱型陀飞轮重新设计,把表减薄10毫米。现在,草图已画完,就等试制了。成为独立制表人协会会员很难,每年要独创一块手工制做的手表,要连续考察三年。目前,我已过了一年,顺利的话再有两年我就会成为会员了。
 
故事:京津两大表厂争第一
 
      马旭曙边打开他的百宝箱,拿出一只只中国产的老表,边说,全国各地生产手表的厂家我去了不少,进行实地考察,与老师父们交流,尤其是京津沪三地。说到这三个直辖市,还有个谁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个自产(仿制)手表的厂家。现在普遍认为在1955年,天津生产了第一只手表,但我实地考察过,天津表厂只有当年生产的表壳,没有机芯。表厂也曾向社会征集过当年生产的表,报酬是以一只价值10万的金壳陀飞轮交换,好像还登了报,最后也没有找到实物。所以,当年天津是否生产了一只完整的手表就引起了争议。

      相反,上海在1955至1959年年试制了一款手表,一共生产了10只,被称为581,即由58名钟表技师统一攻关研制,1958年试制表研制成功。当时生产表用的是用国外口琴的簧片,和洋伞的伞骨。因为国内的铜和钢不过关。这10只表没有量产,但前两年的一次拍卖会上,有一只拍出了10几万的价格。据说,那只表是当时厂里的一位工人为给儿子结婚用买的,只花了几十元,但家里一直保存着。

         北京在1957年前后也仿制了一款手表,即北海牌,是由东城钟表合作社生产的。表面是银制的,上面打着北海白塔图案和变形的北海两个字。这款表生产了两年,因为质量太差就没有形成气候,但现在这表因为较少却成了收藏界的稀缺产品,价值不菲。

        当年,由钟表作坊成功转型为手表厂的当属青岛手表厂。1957年,青岛有个20多岁的修表匠孙天孔,很聪明。以瑞士表为底板仿造了一块表,质量不错,一共做了100只,为此,钟表作坊变身仪表厂,继而成了手表厂。孙师傅也因此获了奖,奖品是一幅锦旗,一个奖状和一只他设计生产的青岛手表,编号是75,表壳上还打着奖字。

        马旭曙说,我也收藏了一只青岛表,品相很好,编号为51。前两年,还特意去青岛看过孙师傅,那幅锦旗还挂在家里,82岁的老人听我提到青岛表。第一句话是,你不是不是想要我的表。直到弄清我们只是看看时,才里三层外三层地打开个布包,拿出了那只表。

     马旭曙说,收藏几十年,他见过的中国表品牌有上千个。大部分是上世纪90年代后生产的,因为70年代后,由北京手表厂牵头对中国手表零件进行了标准化生产,也就是说,随便拿个零件,可以安装在任何一块中国手表上。这样维修方便,价格又低。但也引来大量的地方建表厂。我收藏过一块上海表,是前进牌,就是那个时期一个街道生产的。
 
最好的手表还是北京生产
 

马旭曙的收藏的北京牌手表
 
    马旭曙说,我认为中国最好的手表还是1957年北京手表厂生产。那款表的生产线,都是从瑞士引进的。当时的领导说,这么好的设备,如果制不出好表(与瑞士表质量相同),你们就别出工厂门。

      马旭曙说,收藏一块中国产好表的标准,不一定是走的准,要看设计工艺、历史,还有稀缺性。当然品相是重要的收藏原素。
在中国表收藏中,还有个特殊的品种,就是试制表,在很多手表定型生产前都有试制表,虽然没批量生产,但也有少量流入了社会,因为稀缺,收藏价值更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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