瑞士机械表会成为投资工具吗？

2019年11月之前，世界上最贵的钟表是百达翡丽于1930年代美国富翁Henry Graves制作的一枚超级复杂怀表。

资料记载说这枚拥有20多项功能的时计，当年调动了不少瑞士顶尖制表高手，比如大复杂机芯是由汝山谷Victorin Piguet工坊主导完成的，熟悉瑞士钟表历史的读者对这个名字应该不陌生。

怀表于1933年完工交付，美国富翁为此支付给百达翡丽6万瑞士法郎，这已经是非常高昂的价格，当时一枚百达翡丽报时表几千瑞郎足矣，不过这不是该怀表的价格巅峰。

在Graves之后，该枚怀表被另一位藏家Seth Atwood收藏保管，这又是一位超级钟表爱好者，他甚至在1970年代为自己的钟表收藏建立了一座时间博物馆。再后来，这枚怀表两度出现在拍卖市场上。

第一次是1999年，Seth Atwood卖出了博物馆的物业，也就关闭了博物馆，那些钟表收藏便登上了苏富比的拍卖目录，这枚Henry Graves超级复杂怀表以1100万美元被拍出，成为史上最贵钟表。

后来资料显示，当年斥巨资买下这枚怀表的是卡塔尔王室的一位王子，不过他当时并没有付款给拍卖行，原本中东石油富豪也不差钱，但这位王子不幸后来失去了王室信任和支持，2012年被曝破产，不得不将部分收藏抵给苏富比还债，其中就有这块怀表。

时间来到2014年11月，该怀表于苏富比日内瓦拍场再次以2300多万瑞郎成交，时隔十五年之后又一回刷新了最贵钟表记录，不过只保持了五年。

2019年11月9日，在日内瓦举行的第八届Only Watch慈善拍卖会上，一枚现代百达翡丽超级复杂功能腕表以3100万瑞郎成交，创造了新的钟表价格之最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这一次，最贵头衔由怀表变成了腕表，具有划时代的意义。尽管过去二十年间，腕表已经成为钟表拍卖市场的绝对主角，百万美元的高价也屡见不鲜，但似乎直到此时，瑞士腕表的投资价值才算是正式官宣。

当然，这只是拍卖市场上一个高复杂功能孤品的特例，用来代表整个腕表市场或许不够准确，但我们还是可以从拍卖市场看到这样一个趋势，瑞表的奢侈品属性、收藏以及投资品属性，将变得越来越重要。

Daryn Schnipper，苏富比拍卖行钟表部门的负责人，也是苏富比拍卖行的副主席，她于1980年加入苏富比，入行整四十年，亲身参与了Henry Graves复杂怀表的两次拍卖，也亲眼见证了整个钟表行业和拍卖市场的时代变迁。

她去年接受英国媒体专访时曾经表示，拍卖市场虽然不算大，尽管腕表成为拍卖主体也是石英危机之后的事情，但拍卖会结果却是一个很好的市场风向标，能够真实反映出市场的发展方向。

当下奢华运动表且不说，她举了一个过去的例子，百达翡丽150周年时曾推出一款将官底盖腕表，既不以早期密底也不用时兴透明底，正是因为当时收藏市场对这种怀腕过渡时期的设计热情很高。

拍卖市场和一级市场的紧密关系毋庸置疑，最近这几年金属链带奢华运动表大行其道，劳力士、百达翡丽、爱彼等时下热门品牌，门店没货，灰色市场上加价或者搭售成为了公开的秘密。

包括拍卖会在内的二级市场，则更能真实反映市场情况，过去一年出现在拍卖市场的劳力士国米圈、可乐圈新表成交价接近公价两倍，而百达翡丽鹦鹉螺钢款5711更是公价的近三倍。

而且近几年来，一些当下产品线原本没有运动款的品牌，或者刨挖历史，或者直接创新，都陆续推出金属链带豪华运动表，甚至是以漫游卫星方式显示时间为特色的小众品牌Urwerk，也都推出了金属链带版本。

不得不承认，时下金属链带运动腕表成为价格坚挺的一个钟表品类，热门品牌的要加价购买，甚至真的成为了投资（或者说投机）产品。

我们再来看一下欧米茄超霸的例子，自1969年随美国宇航员登上月球以后，这款“月球表”就有不尽的故事可以讲，几乎每年都能找到合适的主题推出限量纪念腕表。

去年是登月50周年，一金一钢两款纪念表一经推出就已售罄，而五十年前的金款纪念表，今天拍卖市场仍可见，状况良好如新，富艺斯拍卖行2018年5月在香港以45万港币拍出一只，而2019年12月纽约拍卖会另一只以5万多美元成交。

再比如，2016年阿波罗13号银史努比奖版本的四十五周年纪念超霸，去年在富艺斯香港拍场的价格达到20万港币；而二十年前阿波罗13号二十五周年纪念款也同样在市场上流通，2018年5月富艺斯香港拍卖会，限量编号958那只以10万港币成交。

事实上，我们都知道欧米茄超霸腕表的市场保有量巨大，限量的纪念表款也是品类繁复、数量不低，但这并妨碍人们一直在一级市场和二级市场追捧它。超霸身上完美展现出瑞表的奢侈品属性、收藏以及投资价值。

有人也许会说，腕表拍卖市场不过是拍卖行和商家以及庄家做的局，联起手一起收割“韭菜”，这种观点确实很难反驳，特别是在市场对劳力士、百达翡丽等品牌量产新表的炒作确实有些让人晕头的今天。

但就像“钻石是二十世纪最大的骗局一样”，无数人一边高喊着这样的抵制口号，一边在求婚、订婚、结婚以及纪念日到来时，又都要去珠宝店里买上一颗或大或小的钻石。奢华腕表市场又何尝不是这样？

有点远，我们还是回头来看瑞表未来的趋势，从瑞士官方的出口数据上，我们也能看到和拍卖市场上类似的变化趋势。瑞士钟表行业联合会刚刚公布的2020年1月份瑞表出口数据，出口金额接近18亿瑞郎，增幅超过9%，而出口数量则是降了近5%——数量下降价格上涨的趋势在持续。

如果我们再细看过去四年来的瑞表出口数据，不难发现相同的现象：出口总体数量一直在下跌，而出口金额却在上升，机械表如此，电子表款也一样，得出“瑞表整体展现出越来越明显的奢侈品属性”这样的结论应该不为过。

新冠病毒疫情的影响，数据上看还没显现，1月出口到中国内地市场的金额增长仍有近7%，但接下来的2月及以后数月情况可能就没这么乐观了。中国内地之外，中国香港、日本、韩国等周边市场也将会受到影响，今年腕表消费市场如何，还要看新冠病疫情发展情况。

我们不知道疫情会不会改变“瑞表更贵”这个趋势，但长期来看，特别是机械表，只有高端奢侈品这一条路可走。我们把时间轴再拉长到二十年——2019年与2000年相比较，瑞表出口数量下降了30%，出口金额却增长了120%——看起来趋势一直如此。

也许总体数据不敏感，我们再来看两个明确的指标：出口价格3000瑞郎以上的表款，数量从2000年不到49万只增加到2019年约167万只，增长了近2.5倍；而价格200瑞郎以下表款，则从2000年2200多万只下降到2019年1100多万只，减少了足足一半。

不难看出，低价瑞表市场很早就已经开始萎缩，特别是近四五年这一趋势加剧，有来自智能腕表特别是Apple Watch的影响，也有亚洲品牌、时装腕表对这一价格区间市场的蚕食。

在腕表时间显示功能越来越不重要的今天，瑞表只有越来越向高价端走，追求机械工艺的极致，追求艺术价值，更具稀缺属性和收藏、投资价值，才会越来越有市场。

今天市场主流的豪华运动钢表，或者是十几年前的鳄鱼皮表带配贵金属款式，都是市场流行趋势的短期变更，资本追逐利益更是一直都存在的常规市场行为，也许下一个流行热点经典计时功能，亦或是鲜艳的色彩。

奢侈腕表的长期发展趋势是不会变的，因为市场经济的本能就是不断创造需求，然后在竭尽全力满足的过程中，再继续创造新的需求，永无休止。

不同时期都会有不同的品类腕表成为投资（或者投机）的工具，具有奢侈品稀缺属性、追求完美极致的机械表，是有可能具有保值能力的。

就像一百多年前的现代艺术，也是一步一步成为大多数收藏家的需求，走进收他们的客厅和卧室，人们为之建立起专门的现代艺术博物馆，让它成为投资主流艺术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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卢曦采访手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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