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级珠宝上的小动物，洪水中的爱情

上海黄浦江西岸，竖立着一个高达165米的温度计，它原来是上海南市发电厂的大烟囱，现在是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的一部分。粗砺的工业遗迹变身艺术空间，就像伦敦巴特西电站。

从5月28日开始，博物馆一楼的1号馆《当诺亚方舟遇到梵克雅宝》沉浸式艺术装置对外开放。

诺亚方舟的故事源自《圣经》，上帝对充满罪恶的人间失望，决心降下毁灭，只有“义人”诺亚得到指令建造一艘方舟，带领世上飞禽走兽，各一公一母，从滔天洪水中逃生。

关于邪恶、天谴和救赎，这个有深意的故事在《古兰经》和很多不同的文明中都有记载。

博物馆展厅很暗，一扇很窄的小门通往“船舱”。观众如同亲身乘坐诺亚方舟，经历洪水和重生。走进这个四方空间，四周大面积透着光，明暗变幻，如同在汪洋中日日夜夜浮沉。

船舱四壁错落排列着许多方形的格子小屋，里面亮着暖色的光。就像《圣经》里说的那样，飞禽走兽各从其类，藏身于此。

这一对对动物，正是梵克雅宝的胸针，企鹅、斑马、长颈鹿，神情姿态各异。每当四周暗下，高级珠宝愈加闪闪发光，如同夜空中的繁星。

方舟中回荡着爱沙尼亚作曲家Arvo Pärt的曲子《Spiegel im Spiegel》，冥想般的音乐突然被电闪雷鸣打破，平和宁静与惊涛骇浪交替上演。

走进方舟深处，半空中悬浮着一艘白色的小木船，异常简洁的骨架，这是北极因纽特人艺术风格。

蜚声国际的舞台布景大师，77岁的Robert Wilson是这次创意的核心。他说，一开始他想造一艘大船，然而渐渐的，他觉得房间里有太多噪音，空间太杂乱。最终，他出人意料地捧出一艘小船，它的“渺小”触动了观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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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诺亚方舟》在西方家喻户晓，漫长的历史中，数不清的艺术家用各种风格的绘画和艺术品讲这个故事。

在中世纪，方舟被画成一个巨型的木箱，像浮在水面的房子，文艺复兴时期画家将方舟画成一艘大船，那一时期艺术家对动物的刻画变得更加细致，这与当时自然科学大发展不无关系。

1613年，长期生活在比利时的画家扬·勃鲁盖尔创作了一幅画作《等待进入诺亚方舟的动物们 The Entry of the Animals into Noah’s Ark》。

动物是画面绝对的主角，氛围是欢欣雀跃的，这幅画今天收藏在洛杉矶保罗盖蒂博物馆里。

The Entry of the Animals into Noah’s Ark

几年前的一天，梵克雅宝总裁兼首席执行官Nicolas Bos曾在这幅画面前久久驻足，“那种震憾令我至今难以忘怀，我瞬间投入了它们的旅程中。”这是诺亚方舟与梵克雅宝相遇的时刻，连接这一切的正是动物们。

用钻石和珍贵宝石来演绎动物，梵克雅宝早已娴熟。2016年，梵克雅宝完成了一个完整的L’Arche de Noé高级珠宝系列，六十多对小动物爱侣和三只神兽胸针作品，表现了世家天马行空的创意。

如何把这个故事讲得动人？Nicolas Bos找到了Robert Wilson，他曾经在莫斯科目睹Robert Wilson为普希金原著的舞台剧《Fairy Tales》制作布景，为了一个小白兔造型，他不厌其烦地研究、调整，来来回回很久。

在上海的新闻发布会上，Robert Wilson在台上模仿歌剧念白，讲自己的创意时又写又画，像个孩子。他说：“有些人之所以成为天才，是因为他们能够随时唤起童心”、“如果北极熊走得很快，说明他在生气”、“当一条狗走向一只鸟，他的背会弓起来”……

这是一个源自宗教的故事，但老先生追求的是童心。在孩子们的眼里，这些闪闪发光的胸针就是可爱的动物。在方舟里，斑马夫妇相互依偎，两只雀鸟在说话，一对蝴蝶应和起舞。

Robert Wilson说，雷电的巨响会有点吓人，然而在孩子们的心底，他们其实喜欢这种“吓一跳”的感觉。

整个空间是静谧和简洁的，每一个登船的人都可以用自己的童心去体验，不需要费力地思考，而只要用心。你的经历、情感、情绪会引导这一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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梵克雅宝做胸针有一百多年的历史，双扣胸针是一桩经典设计。诺亚方舟系列用胸针来表现动物，Nicolas Bos说，不论是大象、长颈鹿，还是蝴蝶、瓢虫，在胸针上都可以是差不多的大小，化繁为简。

一个世纪以来，梵克雅宝始终在观察动物，从热带的鸟儿到北极熊，还有昆虫。1910年代，梵克雅宝用羽毛和雀鸟钻饰来点缀外套衣领和帽子，作品中出现了拍翼的蜂鸟、依偎在树枝上的爱情鸟、求爱姿态的天堂鸟。

真爱之鸟胸针 1946 梵克雅宝典藏

随着时间的推移，蝴蝶、蜻蜓和甲虫也成为创作的主题。距今天更近的年代，骏马、大象、羚羊、环尾狐猴、红鹤等等地球各个大陆的动物，都以各自奇妙的方式，出现在珠宝作品中。

关于动物最值得一提的是梵克雅宝1954年创作的La Boutique系列，生动诙谐惹人宠爱。

摩纳哥王妃格雷丝·凯莉最喜欢其中的黄K金鬃毛狮子胸针，而索菲亚·罗兰喜欢眨眼猫形胸针。这个顽皮可爱的小猫以黄K金镶嵌硬宝石，身体是缟玛瑙，眼睛是蛋面型切割的祖母绿。

淘气猫胸针1954款 2017梵克雅宝典藏

动物形象在人类文化和艺术中拥有深刻的意义。珠宝历史学家Michèle Heuzé在《隐喻与蜕变——西方珠宝中的动物》一文写道，15世纪末动物风潮席卷艺术领域，常见的走兽，单峰骆驼与鹦鹉等珍禽异兽都是珠宝题材。19到20世纪，雀鸟成为珠宝创作灵感。

动物形态的珠宝一直表达着美学和象征涵义。爱情鸟和斑鸠是代表爱情的符号，狮子是力量的象征。鹦鹉比喻能言善辩，终身只有一个伴侣让它成为灵性的象征。

过往的这一切是今天诺亚方舟系列的源头。创意阶段，梵克雅宝的大师们翻阅了大量历史资料，研究以前的作品，甚至还专门去动物园观察。

最终呈现的这些可爱的动物们，既有一望而知的轮廓，又有珠宝艺术的独特演绎，最宝贵的是动物们的姿态与神采，一对对恋人之间爱情的气息。

这些动物珠宝，每一个线条，每一枚宝石，都不是凭空出现的。不同于成双成对的爱侣，诺亚方舟系列中还有三种神话中的动物，包括希腊神话中的飞马。

最值得一提的是赤红色的身体部分，这是以梵克雅宝的隐密式镶嵌工艺，以红宝石铺镶而成的，如此细密流畅，却看不到一丝内部金属的痕迹。

每一对爱侣背后都有故事。一对鹦鹉以疾飞的姿态出现，灵感源头可以追溯到1920年代梵克雅宝的热带雀鸟作品。鹦鹉的羽毛以青金石和绿松石打造，每一根都经过了仔细的切割和调校，从而呈现出翅膀的立体感。

企鹅胸针是爱意最为浓烈的一对，他们牵手相互依偎。鳍边镶有钻石，腹部宝石镜面打磨，与后背的缟玛瑙形成对比。

羚羊和白兔作品运用了木质，历史可以追溯到一个世纪以前，当时巴黎有摸木头带来好运的民俗，而1916年梵克雅宝就制作了木质的戒指。最妙的是，这又与诺亚方舟的木船悄悄呼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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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895年，艾斯特尔·雅宝与阿尔弗莱德·梵克结为夫妇。多个家族成员一同投入事业的新阶段，1906年，巴黎芳登广场22号开出一家梵克雅宝精品店铺。

一百多年来梵克雅宝是高级珠宝世界中风格独特的一员，作品崇尚浪漫与诗意。

最为人熟知的是风靡半个世纪的Alhambra四叶幸运系列。从高级定制服获得灵感，形态如拉链一般的Zip项链。起源于1930年代的隐密式镶嵌技术拥有专利，如今已经发展到第三代，以此创作的蜻蜓通体被红宝石包裹，没有一丝金属的痕迹。

梵克雅宝将自家工艺总结为五部曲，从水粉手绘草图和建模开始，选材、宝石镶嵌，直到铸金、抛光及润饰。这些都是极致精细的手工，珠宝大师们至今还在用毛刷和丝线打磨珠宝，慢功细活。

诺亚方舟系列娴熟运用了各种材质，思路开阔，作品中有绿松石马蹄、孔雀石象鼻、珍珠母贝羽毛和珊瑚翅膀，大自然的美丽材质，与动物的身体细节精妙契合。

Robert Wilson说，这次创作中，最让他感兴趣的是成双成对、合二为一的哲理。两只动物成为一个整体，而他的设计将诺亚方舟的内与外合二为一。

你既在船舱里遇见许许多多羽毛洁净鲜艳，神情安静的动物，也能看到一艘在风雨中飘摇挣扎，渺小无助的方舟。在上帝的威严和大自然的残酷之中，爱与家庭的温暖，创造出一个静谧的空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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卢曦采访手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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